【刺客列传2】殊途-27
公孙钤他们一行人跟着赶到医院的时候，毓骁已经被推进急诊的手术室了，子煜安安静静地站在帘子外边，与熙熙攘攘的急诊室格格不入的样子。在他旁边坐着的是一个嚎啕大哭的中年女子，身边坐着一个怯怯的小男孩，八九岁的年纪，在椅子上缩得小小的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子煜，怎么样了？”毓埥快步走了过去，他在《漫新》好些年了，编辑部里的人他都认识。
“医生说手上的伤问题不大，就是脑袋后面的那个，要拍了片子才能确定。”子煜抬头看了看毓埥，他真的和毓骁一点儿都不像，根本没办法把他们俩想象成亲兄弟。
了解完情况之后，毓埥陪着妈妈坐在椅子上耐心地等着，公孙钤和陵光就陪在子煜身边，陵光看了看不断做着深呼吸调整心态的子煜，都说有些感情经不起意外，但是总有些感情或许经历了意外才会明白。
急诊室的帘子很快就被拉开了，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出来，因为刚刚是子煜陪着的，于是他就径直走向了子煜。“病人伤口的伤口已经处理过了，现在要转去脑外拍个片子，你们去办理一下手续吧。”
接着毓骁就被推了出来，他居然是清醒着的，比起那些浑身鲜血淋漓地推进去的人而言，他衣服整整齐齐的，都没什么血，就是看起来有些累，根本不像是病人。毓骁的妈妈一看到他醒着，明明是好事，可是一开口就又控制不住地哭起来。
就这么抓着毓骁没受伤的手，一边哭一边问，“骁骁啊。你没事吧？疼不疼啊？”一看到毓骁皱着眉头，直接闭上了眼睛，刚想要发作就被察言观色的毓埥给拦住了。
“妈妈你跟着公孙他们先过去，我去办理一下必要的手续。”
公孙钤赶紧走了过来，“交给我们，你放心吧。”
看到这一幕的陵光一直忍不住偷偷瞄着毓骁的妈妈，穿着高级套装，化着精致的妆，都哭成这样了，也就稍微晕了一点睫毛膏。这一家子到底是养了个妈妈，还是养了个小公举啊。
等到毓埥拍了长长的队，好不容易办完住院手续回来的时候，毓骁的核磁共振已经做完了。所幸没有太大的问题，就是中度脑震荡，医生说他这几天可能会持续地头晕恶心，好好躺着休息一下就会没事了。
“为什么不住单人病房啊？”毓骁妈妈跟着到了病房才发现是六人一间的病房，都不知道住的都是些什么病的病人，一个个哼哼唧唧的，听着怪渗人的。相比之下毓骁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显得尤为安静。
“连双人间都满了。医生不是说今晚住一晚，明天在检查一下，没有问题就可以出院了吗？”毓埥耐心地安抚着妈妈。
“那我们转院好了吧。这里也太吵了呀。”好歹是在医院里，毓骁妈妈的声音放轻了一些，否则难免引起纠纷。
“他正难受着呢，就别动来动去了，将就一晚吧。”毓埥劝了劝，妈妈虽然任性但还是听他劝的。
“怎么将就啊，整个病房都哼哼唧唧的，晚上怎么睡啊？”毓骁妈妈仗着毓埥长得高状，就缩在他前面悄悄地说着。
“医生不是说一会儿会给他开安眠药吗？应该睡得着的。医生不也说了他现在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么。”毓埥看着病床上的毓骁，刚刚是子煜跟医生说的他才知道，他最近失眠越来越严重了，自己这个做哥哥的，竟然还没有一个外人来的更了解他的状况。
“我不是说他呀！我是说我们俩呀。这么吵你陪床睡得着么？”毓骁妈妈简直要觉得自己这个大儿子是不是也跟着被敲傻了，怎么就知道毓骁啊。
“啊？”恐怕连习惯了妈妈的任性的毓埥都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想法，看了一眼各自撇过头去假装没有听到他们说话的三个人，毓埥的脸色也有些挂不住了。“我陪着就好了，妈妈你回去休息吧。就一个晚上也没道理要两个人一块儿陪着的。”
“我不要！那个家我才不要回去呢，不是要吓死了啊。”毓骁妈妈这句话倒是说得声音不小，大概是真的害怕最后自己今晚还得回家去住，她才不要呢，何止是换锁，她都想要搬家了。
“那你去我那里住吧。”毓埥尽量压制住心里的火气放低了声音。
“我不要一个人住呀！多吓人的啦！”毓骁妈妈是铁了心里今天必须粘着儿子，想想晚上都要做噩梦的，家里突然闯进人来抢劫，一个人怎么睡得着啊。
“那你要我怎么办啊？”毓埥看着毓骁月皱越紧的眉头，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了怒火了。但对方毕竟是妈妈，最终还是换了缓和的语气。
“所以我才说转个院啊。”毓骁妈妈小声地说了一句，说来说去又转回来了。
“阿姨，你们都累了，回去休息吧。晚上我来陪着好了。”子煜站了出来，估计比起他母亲或者是哥哥，自己这个朋友留下来陪他，他能更自在一点。
“你是骁骁的朋友是吧。你叫什么名字啊？”这个提议毓骁的妈妈想了一下，觉得是目前而言最得体的了。
“我们出去说吧。”子煜看了一眼毓骁，领着他们到了外面。“我叫子煜，是毓骁的责任编辑。”
“哦。你好，你好啊。”毓骁妈妈热情地握了握子煜的手。“哎呀，那今天要麻烦你了呀。实在不好意思啊。你喜欢吃什么啊？一会儿我们买晚饭来给你吃吧。”
“不用了，阿姨。你们回去休息吧。我去跟公孙说，让他送你们回去。”子煜觉得自己到现在还能心平气和地他们说话，真的是用尽了一整年的教养。
“子煜，今晚辛苦你了。”毓埥暗暗地叹了口气，最终也只能这样了。不过子煜留下来的话，毓骁说不定会更高兴吧。
“没关系的。”子煜点了点头。
终于把他们都送走了，子煜搬了个椅子坐到了床边，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地守着毓骁，看了他一会儿，“你睡不着吗？”
一直闭着眼睛的毓骁原本还想装一会儿，免得让他担心，谁知道被他拆穿了，就只好睁开了眼睛，脑袋不能动就只能转了转眼珠，“嗯。”
“要叫医生来吗？”
“不用。”
“头疼吗？”
“有点。”
“要吃止疼药吗？”
“不用了。”
“要吃点安眠药吗？”
“晚点吧。”
“那我跟你说说话，分散一下注意力啊。”
“好啊。”
突然提到要说话，子煜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稍稍缓了一下，才想起来，“你之前打电话给我是要说什么的？”
“想跟你道歉来着。早上是我太冲动了。”毓骁眨了眨眼睛，好像是睫毛掉到眼睛里了，有点难受。
“我就不用了。不过应该要跟执明道个歉才对。”子煜有些不好意思。
“嗯。我去取车的时候正好遇见他和慕容离，就跟他道歉了。”毓骁继续眨着眼睛。
“你见到慕容离了？是不是很好看？！”提到慕容离子煜也有些激动，虽然他很嫌弃莫澜最近跟着了魔一样地抱着慕容离锁屏的手机喊好看，不过慕容离是确实长得好看。
“嗯。”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毓骁就应了一声。好看是好看的吧，不过他身上有种更特别的东西，一方面将你远远地隔离开，一方面又吸引着你不断靠近。这个才是他给毓骁的第一印象。
“你眼睛不舒服吗？”子煜这才看到他一直眨着眼睛。
“嗯。好像睫毛掉进去了。”毓骁话才刚刚说完，子煜已经撑着床站起来，靠了过去。看到眼前突然无限放大的子煜，毓骁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我给你吹掉。”说着子煜就撑开毓骁的眼睛，干净利落地吹了口气。“现在好了吗？”
毓骁感觉自己现在连转眼珠都很僵硬，不过异物感确实没有了，“嗯……嗯。好了。”
气氛突然沉默了下来，毓骁从来都不知道要怎么开启话题，子煜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在这个时候毓埥回来了。
“我们买了点吃的过来，阿骁你要是不想面包就先吃点水果，子煜你吃点东西吧。”毓埥把塑料袋放到了床头的柜子上。
子煜正想着毓骁的妈妈怎么没有来，就听到了她在外面打电话的声音，“骁骁都住院了你也不回来，你那个会有那么重要吗？是工作重要还是儿子重要呀！”看来电话那头应该就是毓骁的父亲了，看着一言不发的子煜，毓埥有些尴尬，轻轻咳嗽了一声，想要找点别的话题说，可妈妈实在太激动了，声音又尖，实在是无法忽视。
“你还知道你有这个儿子么？你知道骁骁是你大儿子还是二儿子吗？整天就知道工作，工作，家里出了事了你也不管一管的啦！”毓骁的妈妈简直快要气死了，毓骁爸爸居然听到儿子住院了也不回来。“我不跟你说了。”说完就狠狠地挂了电话。
“埥埥，你看你爸爸！就问了你弟弟的情况，听医生说不要紧他就不回来了，说什么后面两天的会太重要了实在走不开。你说他像不像话！”毓骁妈妈踩着高跟鞋一进来就开始抱怨。
“好了，妈妈，这还是在医院呢。”毓埥不得不出言制止，否则妈妈一旦开始抱怨起爸爸来，那就真的是没完没了了。
“好吧好吧。骁骁啊，妈妈给你买了加钙的牛奶，你吃不下东西喝点牛奶，对身体好的啊！”说完就冲毓埥使了使眼色，让他赶紧一块走了。
“我一会儿要回家一趟，要清点一下家里少了什么东西，你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你带过来的？”毓埥看了一眼毓骁，原本是不期待能从他哪里得到什么回应的。
“我的本子。”毓骁看了一眼站在床尾的毓埥，想着要不要道声谢，又觉得别扭的慌，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就看着他们走了。
子煜看了看桌子上摆着的，被她特地拿出来的牛奶，又转头看了看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的毓骁，气得浑身发抖。他认识毓骁才两三年，他都知道毓骁乳糖不耐受，不能喝牛奶。为什么毓骁的妈妈会不知道？“我第一次知道做母亲的可以偏心成这样！”
听到子煜的话，毓骁转了转眼睛看着他，微微笑了起来，“你别生气。这倒不是偏心，她也记不得毓埥不喜欢吃什么。有的时候是把我们俩弄混了，有的时候是把电视里看到的习惯误以为是我们的。她只是太在意她自己了。”
子煜低着头，之前毓骁说他不喜欢回家，自己还苦口婆心地劝过他，如今才发觉自己从前什么都不懂就站在道德的至少点，轻松地摆出一副高尚的样子。明明那么可恶，毓骁却从来都不争辩什么，就点点头接受了自己的说教。
“You are too soft.”【我实在没办法直接写“你太温柔了”五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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